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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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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風跳進冰洞去,往下搜索了好一陣,冷得打哆嗦,直到快受不了時才在河底找到紫然,趕緊抱著往上游。

冰冷刺骨的水仿佛把他凍住一般,向上的速度慢而又慢,仿似是在與幾百斤的大石頭比力氣。拓跋風心中著急萬分,悔得腸子都青了,不該帶紫然出來,不該相信齊齊雅格會乖乖地讓他與紫然相處。

感覺到手腳開始抽搐發麻失去知覺,拓跋風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紫然,運氣一掌揮向河底,借力往上竄去。幸好使了全力,拓跋風拖著紫然剛好出了水面,定眼瞧去,雲兒已至,與齊齊雅格一起眼巴巴望著他流眼淚。

“快,把紫然拖上去。”拓跋風無力地喊道,呼出的氣剛出來就被凍住,他痛苦地喘了口氣,好像嗓子也被凍住,很痛,甚至聞到了血腥味。

拓跋雲哭著爬過去拽住紫然往自己身邊拖曳,使勁兒抓著不敢放開一丁點,齊雅格聞聲也爬過來幫著一起拉紫然。

拓跋風托著紫然的手慢慢地凍住失去知覺,全身血液仿佛都被灌上冰水一般,冷至徹骨,濕了的頭發開始結冰,身上的披風和棉袍重逾千斤。眼見著紫然一點一點脫離危險,被拓跋雲抱在懷裏,他最後道了句:“雲兒,照顧好她。”便睜著眼睛沈了下去。

“皇兄……”拓跋雲撕心裂肺地喊著。

“表哥……”齊齊雅格傷心欲絕。

“太子殿下?”方才趕過來的辰霖和行肅不解地看著兩位公主哭天寒地,辰霖趕緊脫下自個兒的披風為拓跋雲懷中的紫然取暖、把脈和診治。

“趕,趕緊……”拓跋雲抓住辰霖的胳膊哭著求他,“趕緊救皇兄,皇兄他……”哽咽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行肅見狀急忙蹲下問道:“太子殿下怎麽了?出什麽事,何處去救?”

齊齊雅格撲過來哭著指向眼前開始結上一層薄冰的洞:“表哥他……他掉進冰洞裏去了。”

“什麽?”辰霖驚恐地望向跟前,顫抖地起身,還未站直因為腿抖得太過厲害,摔倒在地,氣惱地喊著,“怎麽不早說!”

行肅悶不作聲地一把扯碎身上衣物,拿劍敲開薄冰,一個猛子栽下去,其他人焦慮地盯著跟前的冰洞,半晌,行肅露出一個死灰般的頭顱,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留下一行清淚:“沒有找到殿下。”

岸上諸人一陣眼花,悲痛欲絕。行肅抱著希望再次潛伏下去,卻同樣再也沒有上來。

紫然醒來時正是深夜,周遭一片寂靜漆黑。她睜開眼睛有些迷糊,起身望向外邊,映入眼簾的是在火光下的木柱子圍欄。她四處打量,原來身處於一間三面石壁、一面木欄的房屋中,房間裏沒有床,只在角落裏鋪上一層稻草,如今她便是在稻草上躺著。

紫然呆坐在草堆裏回神,半晌才想起白日的遭遇,最後的印象便是她掉入冰洞裏看見齊齊雅格靡笑和風哥哥隱約奔至的身影。

後來,出了什麽事?

她站起身來到木欄前打量四周,對面屋子關著幾個女人,正前胸都寫著大大的一個“囚”字。原來她竟是在牢獄中?!

紫然有些驚慌了,不明白究竟出了什麽事。為何她遭了齊齊雅格的陷害卻沒有死?難道昏迷前看到的真是風哥哥?那為何她又會被關在了這裏?

“來人啊——”紫然本性柔弱,此時卻不由她膽小怕事,她要告訴風哥哥,齊齊雅格跟外人勾結,那位陌生的男子帶著很明顯的南方細膩精致的特點,絕不是北方人。

“吵什麽吵。”女獄卒不耐煩地過來嚷嚷著,“再吵把你拖出來鞭刑伺候。”

紫然聞言瑟縮了下,抿了抿嘴,壯著膽子問她:“我這是在哪裏?是誰把我關進來的?我要見風太子和雲公主,我是他們的朋友。”

“問題還真多!”女獄卒恨恨地掃了紫然一眼:“此乃我佳人國天牢,下令把你關進來的正是陛下,你所說的風太子……”頓了頓,在紫然著急的註視下仇恨悲傷地吐出實情,“如你所願,掉入冰洞,崩了。”

“什,什麽?”紫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用力過猛,眼球上的血絲滿布。她倒退著,倒退著,直到退不可退,彎著腰捂著肚子蹲下去,淚水嘩嘩地流淌,掉在地上,滴答滴答,“不,不可能,風哥哥好好的怎會掉進冰洞去?又如何說是如我所願,難道我會希望風哥哥死嗎?”

“心如蛇蠍的惡女人、狐貍精,誰知你怎麽想?”女獄卒一鞭子抽在紫然身上,“你恩將仇報,太子好心救你,卻終被你害死,你個狐貍精,紫國的賤人?”說著鞭子狂抽起來,竟是極其憎恨紫然,毫不憐香惜玉。

待女獄卒鞭子甩得累了,才啐了一口,轉身離去,徒留紫然痛暈當場。

不知昏睡了多久,只覺得身上火辣辣地痛,卻有冷得打哆嗦。但過於疲憊,她並未醒來,也沒動一下,迷迷糊糊間,聽見隔壁女囚在議論。

“聽說太子是被紫國的公主所害。”一女囚憤憤地道,“那狐貍精迷惑風太子已久,太子殿下好心救她於劫難中,百般艱辛地帶回國,她不思感激,竟恩將仇報,見殿下與齊齊公主即將大婚,妒忌成恨,她得不到的也不讓別人得到,拉著太子殿下殉情。”

“太子殿下太過癡情,竟舍命救她,終至力竭跌入河底。”另一女囚道。

“聽聞至今都未打撈到屍身……”

“禦前侍衛行統領為撈救太子殿下,也失了蹤影……”

“你們說,會不會是冰下有水鬼?”

“你別胡說,不定是太子殿下需要個隨從,兩人一起上天去了。”

“是啊,太子殿下那麽好的人……”

幾個女人說著說著就扯到拓跋風如何帥氣、善良、有才等上面去了。

紫然躺著一動不動,聽聞風哥哥確是為救自己而亡,一顆芳心像是被硬生生地割裂、撕碎、踩踏一般,痛著痛著,失去了知覺。她難以相信幾個時辰前還雲淡風輕地談笑著的風哥哥,轉眼間便已經不在了。讓她如何相信,那帶著草原風的味道的男子,就那般從世間消失了?

再次醒來是被冷水潑醒的,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只依稀覺察到天窗外的光線亮了暗、暗了又亮了幾十回,然後身邊陸陸續續地來了又走了許多人,他們來做什麽,說了些什麽,紫然一概不知。大部分時間她都在昏迷中度過,就算醒來也是麻木地看著眾人來來去去,她不言語,不吃不喝,累了睡,睡了醒。當然,有人給她灌東西進去,她也任憑那些人掰開她的嘴把藥、粥等等灌進去。

紫然被冷水潑醒,躺在地上蜷縮了下身子,又放開。身體的疼痛越重,心中的痛才會減輕少許。她擡眼,正對向金鑾殿上高高坐著的拓跋豪和齊日格樂,兩人皆是強作冷靜,卻掩飾不住眼眸中濃濃的哀傷。

拓跋雲走上前來心痛地撫著紫然蒼白無一點血絲、瘦削到只包了一層皮的臉頰,提起頭來抑制不住淚水橫流:“父皇、母後,我不相信紫然會陷害皇兄,你們不該如此對她。”

“她不會?”齊齊雅格尖叫著沖向前踢了紫然一腳:“她嫉妒我和太子即將成親,在風太子不知情下拉著他殉情,還不是陷害嗎?”

拓跋雲不理會齊齊雅格,繼續對高座在上的父皇母後道:“皇兄臨去前托付我好好照顧紫然,如今她變成這般模樣,讓我如何對得起皇兄?皇兄他……他又如何能夠走得安心?”

“托付?”齊齊雅格蹲下身拽著紫然不覆光澤的枯發,“風太子那時被這狐貍精迷了心智,才會拼了死命救她。恩將仇報的賤蹄子,早不該留你的。”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如若沒有你,才不會這樣……”齊齊雅格發了瘋般對紫然拳打腳踢,恨意明顯地灌註於拳腳中。

“住手。”齊日格樂吩咐左右“把齊齊公主拖下去休息。”

“不。”齊齊雅格用力掙著,“我要看著這狐貍精受到懲罰。”見齊日格樂疲憊的面容中略顯嚴厲,低頭退讓,“齊齊會乖乖地待在一旁,求姑母成全。”

“退下吧。”拓跋豪擡起手安慰地拍拍齊日格樂的。

紫然垂著眼瞼任憑殿內諸人打罵,直到拓跋豪制止眾人的群情激憤,在拓跋雲的扶持下跪起身,毫不在意傷痕累累的身子有多麽慘不忍睹,無視身上的傷疤裂開正在汩汩冒血。

她舔了舔嘴角的冰水,潤濕了嘴唇,虛弱地笑著:“多謝皇上與皇後給我一次闡明事實的機會,紫然感激不盡。只是……”停了停,直了直東倒西歪的身子,擡眼掃視四周,嘴角抿笑,“齊齊公主所言,一切屬實,紫然並無他話可辯。”

“紫然。”拓跋雲輕喚道,甩開她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我不相信你會做這種事,我不相信!”

殿中一片嘩然,人人憤怒不已,指責紫然的蛇蠍心腸,哀嘆紅顏定會禍國殃民。

紫然對著拓跋雲淒涼一笑,疲憊地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風哥哥已死,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這條命本是他所救,茍活了這幾個月已是心滿意足。風哥哥,我把命還給你,黃泉路上,就讓我為你做個伴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這麽冷文的情況下居然堅持又完結了一卷,真是了不起,鼓掌,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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